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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兜里,握紧了打算偷偷塞进老袁骨灰盒的小炮仗。我没有哭。一来老袁没那么伟大,二来我更差得远,我们只是这世间千千万万平凡父母与子女的其中之一,我幼时他养育我,他老来我伴着他,这种感情既不能以血缘二字轻率归纳,也毋庸以眼泪渲染。

老袁离开之后,一连半个月我都会梦见他,但那些梦始终不清晰,常常是老袁已经老成了一颗老北京城里的歪脖子树,而我还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模样,有时那个皴着一张老脸又瘸腿歪嘴的老头就与我一街相隔,可每次我笑着向他跑过去,总会被不知哪儿来的人流冲散。

时间定格又消散于我们相依为命的那一年。每一回都在梦里嚎啕大哭,每一回又在醒来时把眼泪擦干。如开窍一般,往往醒来以后我就会冒出许多离奇的想法,我想把这些想法全都编进《醉死当涂》。

当我在家抓破脑袋编舞的时候,《遣唐》的首演在艺术中心一炮打响。在黎翘开启全国巡演之前,他来我这破地方找我。

隔着两米远的距离黎翘望着我,他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温柔与克制,缠绵地围着我绕着我,如轻柔的风稀疏的雨。他没走近,我也没迎上去,我们就这么互相看着,一眼两眼三四眼,仿佛十年百年千万年。

他说你怎么不告诉我你爸过世了?

“告诉了又怎样呢,人都走了。没事儿,走得不拖拉,不痛苦。”这个时候我已经放弃了与这人敌对的态度,再见到黎翘我挺高兴的,只是秋风有点凉,多少掐灭了一点常伴在我脸上的喜气。

“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我能不能借一点艺术中心的场地?我现在缺一个排舞的地方,还缺……一个剧场。”

“没问题。近两个月还有两场大型演出,只要和它们把时间错开,整个艺术中心随你用。”黎翘爽快答应,又问,“还有别的吗?”

“没了,都挺好的。”难得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地谈话,我不想在这个时候提顾遥那笔烂账。我张开手臂,笑着跟他说,“我在新闻里看到《遣唐》要全国巡演了,祝你马到成功,抱一抱吧。”

黎翘便走上来。他占身高优势,两臂张开,忽然将我完整裹进去。

许是上回那失控的几个巴掌令他也感到后怕,一开始他抱我抱得小心翼翼,而后渐渐用足力道,我被他搂得呼吸不畅,一颗时上时下的心却终究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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