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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再次抬头,发现面前终于有人停驻。
是个白面蓝衫的公子哥。
他的目光亮了起来,抿了抿干裂的唇,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陈薇这次又是背着父母亲偷偷出来的。
她是宰相家唯一的嫡女,从小家中对她管教甚严,在她六岁时,父亲就请了很多女先生到家中来,从琴棋书画到后宅琐事,一一俱全地教导。自她有印象起,父亲就常常对她说一句话。
他说:“你身为我的女儿,注定要比旁人优秀。”
可惜陈薇天生一副叛逆性格。
她面上乖巧大方,样样出挑,凡是姑娘家们的活动向来是拔得头筹,京都中谁家谈起这位宰相嫡女,都要夸一句宜其家室。
可是背地里脱离了父亲的视线,她就马上脱下伪装,又幸好她母亲爱女入骨,常常替她在丈夫面前遮掩。等察觉母亲的纵容,这些年来陈薇胆子越发大,甚至都敢在父亲出门或进宫时,偷偷换了男装出门闲逛。
这一天宰相被圣上邀请进宫,陈薇得到消息后立马换了装扮,带了同样换了男装的贴身侍女玲珑出门了。
刚从后门溜出去,陈薇就没忍住伸了个懒腰,浑身轻松。她感慨:“当男人真舒服!”自言自语:“若我是个男儿就好了。”
不用成天缩在这小小的宅子中,所见不过这一方相同天空。
玲珑听到她小声的话语,不由笑:“小姐,你又在说胡话了!”
陈薇撇嘴,不理她,大步向前走去,旁人看到她这豪爽的步伐,是万万不会想到她是一个女孩的。
陈薇是准备去书社看一看的。
她平日读的多是先生推荐的诗集画册,可是最偏爱的却是坊间那些不上台面的小说故事,往日一旦偷溜出来,她十次中有八次是要来这书社寻找有无新出的小说集。
只是去往书社,必定经过沉香楼。
陈薇就这么看到了那少年发了狠的一磕头。
“我这有十两,你拿去把你父亲葬了吧。”
少年沉默地看着这衣着光鲜的公子哥把二两钱放进了破碗中。
他难以启齿,已经绝望到失声:在如今的世道,要想下葬一个死人,十两是远远不够的。
看出了他的难色,陈薇几不可闻地一叹。
她不是一个善心泛滥之人,今日之所以伸出援手,不过是觉得这少年郎有些特别——以前不是没有见过这种乞讨葬父的,只是对自己这么狠的却是第一次见。别人死了父亲都又哭又嚎,涕泗满面,恨不得满街人都听见才好;可这少年却沉默以对,哪怕人是跪着的,脊梁却没弯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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