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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身材也极其瘦削,露在外面的手因为过于瘦弱而显得青筋暴起,骨节嶙峋。
如今他每天清醒的时间极少,大部分时间都需要靠着呼吸机吊着命,如同此刻一般,无言地沉睡。
白倾看着他的脸,记忆中他既是自己严肃却慈爱的爷爷,对白展而言亦是愤怒时状若疯狂的父亲。她瞧着他的脸,觉得和父亲有些相似,不同的是,他醒来的时候,眉宇间总是充满威严,让人不敢亲近,不像父亲,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意。
她恨他。
她无法原谅他。
她对自己说。
可脑海中止不住地浮现的,却是许多小时候的事。
她学着爸爸的样子画油画,常常将身上脸上全都蹭得色彩斑斑,她尤觉得不过瘾,又偷偷在他心爱的定制长袍上画满涂鸦。
被发现的时候,老爷子心疼得不停咂舌抱着衣服来回打转,白展和妻子全都忧心忡忡地害怕老爷子生气,又恼她顽皮,气得卷袖子作势要打她。
老爷子忙着将她抱在怀里,几乎要架到脖子上去,冲着两口子怒了:“不许打倾倾。”
白展无奈地赔着笑:“爸,这孩子比男孩子还调皮,小时候不管,长大了可就不好管了,到时候一味只知道任性。”
老爷子眼睛一瞪:“我白振清的孙女,天生就该任性。”
然后他转过脸对着她慈祥地笑着说:“倾倾啊,以后你爸爸妈妈要打你,你就来找爷爷,爷爷保护你。”
从此她知道了爸妈生气的时候,躲在他身后冲他们做鬼脸。
他和老友在家里喝茶下棋,她便骑在他肩膀上,一双小胖手忙着给他扎小揪揪。老友看一眼白倾,劝他催着白展再生个男孩,好继承家业。他笑得脸上的皱纹都团成一团:“我不是有倾倾了吗?”
老友说:“女孩子顶什么事,你家里这样大的产业,以后岂不都要随了外姓人。”
他竟当场甩了脸色,冷哼一声,抱着她拂袖而去,让那人好生尴尬。
因了他,她自小便是万千宠爱,予取予求。
他不是一个温柔的人,可却几乎将他所有的温柔全都给了她。
她至今仍然记得小时候他对她说的那句:爷爷保护你。
现在他老了,躺在床上人事不知,垂垂老去。
她忍不住想,他那样骄傲固执的老头,此刻居然躺在床上完全无法自理,要靠着别人的帮助才能完成最基本的生存,他如果清醒了,也会无比难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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