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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后晌,韩镜乘小轿回府,甄嗣宗请郎中急诊,余下几位老臣灰溜溜地各自回府,再没敢多议论韩蛰半个字。

朝堂上最后一点反对声就此沉寂。

韩镜的身体也在这一番激辩后迅速垮下去,在腊月初十那日,一病不起。

韩家寻医问药,却挽不回韩镜消沉的意志,只能守在榻旁,眼睁睁看他油尽灯枯。

韩镜惯于沉肃的脸迅速消瘦下去,却反而添了些许老者应有的慈和之态,将从前的钢笔霸道尽数收敛。只是仍不愿让令容侍奉汤药,顽固如旧。

韩蛰时常过去带着昭儿过去陪伴,韩墨也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病榻旁。

深夜父子独对,回看来路,韩镜终是心结难解,神情黯然,声音虚弱,“存静从前很有分寸,本以为会是阖府欢喜,却最终走到了这步。解忧的事,傅氏的事,他是半点都不肯退让。”

韩墨握着那双枯瘦的手,在旁沉默。

韩镜声音更低,“解忧丢了性命,我也活不了几天,他却还维护着傅氏,不肯退让。”

这事如何评判呢?

韩墨不好说得直白,只低声道:“父亲不愿让亲人受伤害,存静也是。”

“我只是不甘心……”

韩墨不语,见仆妇端了汤药过来,亲自侍奉喝药,藏在心里的话也压了下去——有些事情上,父亲的心胸却是狭隘了些,看不开,作茧自缚,最终伤肝伤身,陷入困境。

但这种话,哪怕说了,韩镜也不可能听进去,只能重病添堵。

汤药有浓浓的腥苦味道,韩墨舀在勺里,韩镜只尝了尝,便喝不下去了。

气息渐渐微弱,眸光渐而涣散,躺在庆远堂旧居里,仿佛能看到发妻坐在旁边做针线,唐解忧趴在小矮桌上,慢慢临字,笑得乖巧可爱。那是他走出朝堂,满身疲累之余,所能拥有的最温馨的记忆。

这座府邸里,会惦记那些场景的,恐怕只剩他了。

韩镜唇边浮起个很浅的笑,眼皮阖上,溘然长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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