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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景初狼狈地离开实验楼地下,找到一个无人的男洗手间躲了进去,打开水龙头,如同自虐一般低头任冰凉的水淋在头上。红潮和情欲都已经褪去,只余一片惨白。
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差一点在她手里射出来。张景初从来不觉得情欲本身是一件羞耻的事情,但他不能接受自己的意志力竟然薄弱到不能抵抗她的诱惑。
刚才,母亲的声音让他迅速清醒。P大出版的那本代数拓扑学教程十分不好买,因为是本科高年级的小班选修课的教材,印量是非常有限的。能买到那本书,她一定费了不少心思。
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他甚至对那个给予他生命的男人没什么印象。母亲则为了他没有再婚,一个人撑起了这个家。那时他还生活在T市,很小就展露出惊人的数学天赋,但T市竞赛太弱,十年里也没有一两个人能进省队。在小学时,母亲为了让他受到良好的教育,咬咬牙搬到了B市。又为了让他拿到B市的户口,耗尽积蓄贷款买了一小套二手房,进了一家小研究所,卖命拿着微薄的薪水——相比她曾受过的教育而言。
不仅如此,她还要出钱让张景初上最好的竞赛课。再有天赋和悟性的孩子,没有最优秀的教练指导也不可能出头。
在遥远的2010年以前,张景初上的竞赛课就已经每节课500元,每周两次,节假日还要加课。更不用说一些其它的兴趣班。而那时,他母亲冯之华每月的基本工资只有6000元。因此,她只得到处去出差、开会、拉项目,赚外快。
一直到他们来B市的五年之后,才慢慢好起来。冯之华算是为了他一个户口卖了五年命,之后毫不犹豫地跳槽去了一个国家级的科研院所,工资也翻了几番,慢慢还完了贷款。
他又学大提琴又学竞赛,别人都笑称他家里是不是有矿,毕竟都是烧钱的玩意。可张景初是真真实实穷过的。只是他有一个太好的母亲。只要是他想学的,她就都让他去学,以至于张景初几乎感觉不到家庭经济状况的困窘为他生活带来的影响。可同时,他的母亲对于自己在抚养他长大时受的苦并不隐瞒,而是以一种很平淡的语气去叙述。她告诉他事物总是发展变化的,一切都会有计划地好起来,让他不必担心和为难,也从不挟恩去强迫他做任何事。
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张景初长成了一个很好的男孩子。一方面,母亲的经历和对他的付出让他懂得了责任,变得有计划而克制。可另一方面,没有过任何童年阴影和可以称得上不好经历的少年也是光明而自由的。
对他而言,正确的轨迹就应该是在学校当一个好学生,不做任何令师长失望的事情(比如逃课早恋),同时沿着数学竞赛的道路走下去,学有所成,考上P大数学学院。这是18岁之前的张景初一清二楚,没有任何余地的规划。十八九岁能够自立之后,才是完完全全的,属于他自己的人生。
在过去的十七年里,张景初也一直对此没有过疑问,直到刚才。他耻于承认自己有过动摇,有过妄念。即使她一直是主动方,而他几乎什么也没做,但对于严格的张景初来说,这些都不是借口。
他手指沾上冷水,用力搓着他的脸上她留下的唇印。其实唇釉很容易就可以洗掉,但他总疑心自己被染上了她的颜色,将脸搓得微微发红,几乎破了皮。
颜色容易洗掉,可她的气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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