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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还有个老太婆……”
“那老骨头啊,先愁上街要不到饭,活活饿死吧。”
孟氏话音未了,一人由寝间外帐幔后转出,道:“好算计,不愧是商户主母。”
那声音娇软冷漠,那人儿一身皱巴巴青色婚服,鲜嫩的脸是花朵般颜色,眼神却像才刚磨砺的匕首,寒光欺雪。
孟氏一跳立起,抖索指向来人,“你……裴六娘,你怎地没死?”
“让阿家失望了。”裴花朝皮笑肉不笑道。她不愿与崔家母子扯上任何干系,然而他们既视她为耻辱,她就巴住彼此关系相称,膈应对方。
孟氏今日与她们初见时一般,珠翠满头,绫罗裹身,昨晚出卖旁人骨肉的经历显然消减不了她今日打扮兴致。
自然这等人并不把言语讥讽放在心上,孟氏飞快还出笑脸,“六娘,阿家何尝不牵挂你安危?不过料想你凶多吉少,活着的人总得活下去,便开解大郎……”
裴花朝转向床上,问道:“崔陵,你有何话说?”
崔陵早裹着锦被坐起来,望着她如同目睹秽物,一脸嫌恶。
裴花朝回到崔家,没少挨受相似眼神。
打她走进大门,沿途鸦雀无声,崔家人一个个由她眼前划过,面上惊诧、鄙夷、怜悯、看热闹……每种表情、每道目光,都是利刃钢刀,剐在她脸上。
她捺下油煎火沸似的屈辱和愤怒,挺直背脊走了过来。
如今无须再忍了,她牵挽右手衣袖,从一旁魏妪所端托盘上抄起药碗,泼向崔陵。
“啊也,啊也!”崔陵教热汤药淋面,松开锦被摀脸叫痛。
“狗鼠辈。”裴花朝一字字道,心中怨意如沸,话声反倒清冷到骨髓。她使劲一掷,药碗咚地砸中崔陵脑袋弹开,摔在地上碎成瓣。
“贱人!”崔陵一个鲤鱼打挺跳起,就要抬拳揍人。
“住手!”护送裴花朝的驾车老妪戴妪走来,喝道:“寨主吩咐,让你们好生供养裴家祖孙,不得为难,否则找你们说话。”
崔陵起初不敢动,听完戴妪下截言语,跺脚道:“别人玩过的破鞋要我供着?欺——唔——”
孟氏下死劲摀住崔陵嘴巴,笑道:“是是是,谨遵寨主吩咐。”
戴妪便向裴花朝告辞,“小娘子,老身回寨去了,你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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