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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再说了!”
夏久澜却惘若未闻,竟还在一片喧哗中高声失笑道:“不必劳烦了!”
她拢起肩上的一缕长发,短剑银锋出鞘,以一刃寒光割断了指间流下的三寸青丝。她将这缕断发举至身前,指尖一松,唇上含笑,仿佛也在这寒凉北风里看到它飘然垂落,如一片枯败的残花般,一丝声息也无。
“我退出掌天教。从此以后,我与你们掌天教再无瓜葛!”
说完,她俯身下去磕了三个头,而后便摸起身旁的竹杖,跌跌撞撞地爬起身来,欲往门外走去。
满厅的人都还置溺于震惊之中。吴茂最先回过神来,登时拍碎了一张桌案,怒道:“岂有此理!万重崖圣地,是你这么一个叛徒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吗?”
身前立时便有重重人影层层叠叠地将她拦住。而她只冷冷一笑,道:“怎么,这么多人,都要合力对付我一个瞎子吗?”
眼见情势剑拔弩张,秦莺站起身来,对众人扬声说道:“让她走!不过小小女子,羽翼都还未丰,就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嚣张如斯!我就不信,失了我教的庇护,她一个瞎子,还能有安生的日子不成!”
吴茂迟疑了一下,而后质问道:“秦宗主此话何意?”
秦莺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诸位长老,此女好歹是一宗之主,如若忽然处死了,只会引得外人揣测不已……”
也不知众人当时是作何反应,久澜只知在一片交头接耳的唏嘘声中,眼前的方向渐渐地明朗了。
他们还是放她走了。
于是,她就这么拄着杖跨出了门,萧萧北风呜咽着刮过她的肌骨,卷起她散在鬓后的长发。脸颊上有点滴冰冷的湿润,洇入她的发梢肌理,是不知何时吹落的雪花。她才知是又下雪了,约莫是上天得了闲,便起了意,欲要以这摧枯拉朽来掩埋那满目尘埃。
她在雪中静立了半晌,嘴角缓缓地淌入一丝咸涩,并泛着淡淡的腥味。原来是不知何时又流泪了,难怪腮上的那一路湿意被风刮得格外的疼。走的时候雪已停歇,但山路便愈发难行。她倒是没有犹豫,不过简单地收拾了一番行装,便一路敲敲打打的,蹒跚着下得山去。
走时也只有顾久澈来了。他追在她的身后,低声地问道:“你真的想好了吗,此一去,掌天教便再不是你的依靠了,我们医宗的这所有人,也很少能有机会再得见了。”
她回道:“我去意已决。实则亦无从选择。即便前路艰难险阻,我也唯有这一路可走。”
“难道真的,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他又不甘心地再问了一遍。
久澜停下了脚步,却失笑道:“久澈,你知道我出门的刹那想到了什么吗?我觉得自己活过的这些年,做过的所有事,都全如笑话一场。”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亦不知道该身处何方。
凡过眼处,尽皆虚妄,无从坚守,何须愁喟。
杳杳前尘如烟似梦,如乘舟流水,披星载月行过荏苒光阴,观两岸桃花枯荣廿载,却捻不住一缕嫣红,而她却失了光明绮愿,覆了满面的尘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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