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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雾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漫山遍野的杏花,粉红的花蕊,洁白的花瓣,似雪、又隐约比雪娇艳,淡淡红晕缀满整个枝桠。金黄的阳光落在杏花枝上,都浸染上了浅粉色。

  在微润的春雨中,云蒸霞蔚般的杏花一寸一寸地往上生长。

  层层的杏花枝下,立着一位妙龄女子。朝雾看不清她的脸,可隐约觉得这该是位美人。她穿着杏子红的单衫,梳着鸭雏色的双髻,伸出藕臂轻轻地搭在一枝尤为繁盛的杏花枝上,一折。霎时,满树的杏花摇曳身姿,不少悄悄落在她粉红的衣上,乌黑的发上。

  朝雾这时才隐隐探见她的容颜——一双极美的杏眼,如秋水般清澈见底,微微上扬的眼角却又暗含桃花的妩媚。

  她折了一枝杏花后朝朝雾笑了一笑。也许是日色过于朦胧,朝雾看不清她的眉眼儿,只见她那笑盈盈的脸蛋儿,被身上那件红衫,连同身后红艳的杏映照成了一团艳艳的红云……

  那树,那花,那人,构成一幅动人心魄的画卷。

  “朝雾,你怎么了?”冷冷的声音传来,如一盆冷水,浇了朝雾一个透心凉。

  朝雾猛地睁开眼,入目一只极为白皙的手在眼前晃了几下。朝雾平复了心情,定睛看去——那是一位青年,着淡青色衣衫,眉眼隽秀,风姿秀彻。

  朝雾试了一把虚汗,微微笑了一下道:“哥哥,不打紧的,刚才许是做了噩梦。”

  岑晏点了点头,他素来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没什么好感,娇娇糯糯的跟她的娘一个样,这次要不是迫于血缘得带她走,他是不会踏进她的院子中的。

  “你若是没什么事,赶快收拾一下,待会便要出发了。”岑晏抛下一句,便起身离开了。

  朝雾点了点头,兄长待她向来都不亲热,这些年已经习惯了。只是,那个梦,好生奇怪。那个头梳双髻的单衫杏子红少女是谁又来自何处呢。

  朝雾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双鱼戏莲镜中人美艳似花,婀娜动人。

  杏花,烟雨,江南——

  她记起来了,细雨霏霏的十六岁那年,她跟随母亲前往杏花山庄,趁人不备折了一枝杏花。自那之后总是霉运缠身,她父亲几月后海外经商据说是遇上了风浪再未回来,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债主拿着父亲亲手画押的契据硬生生夺去了岑家的大部分家产。年前夜间的一场大火烧毁了家宅更是雪上加霜。遭到接连打击的母亲积虑成疾,生了场急病,后便去了,丫鬟下仆走的走散的散,惟留下姐弟两人和一早年受母亲恩惠的老妪度日。弟弟岑学前不久外出求学至今未归。他走后多年未见的兄长倒是回了乡。

  兄长年少时便总板着一张脸,偏偏又生的好,再加之血脉至亲,朝雾挺喜欢跑着去找他玩的,可每每他都只是读书不理她,时间长了也就不想再碰壁了。

  兄长回乡告诉她起身前往岳麓,因为他在岳麓书院求学,此番听闻父母身亡,幼弟求学遂接她过去也好有个照应。朝雾自然求之不得——她素来颜色好,吴侬软语中传着的美貌名声,如今家业倒了,父兄不在身边,连大门也不敢出,生怕被人惦记上了。

  故岑晏来时她是感激居多,遂收拾好了行李,本想小憩一下,却不料做了这样的梦。

  岑家虽家底丰厚,虽然去了十分之九,剩下也不多了。绫罗绸缎与宝石珠钗均是母亲一件一件挑给她或是父亲留给她的,若非万不得已她是决不会将它们当了银子。家里的经济来源断了,于是朝雾只得自做香囊刺绣之类的去换几个零钱。朝雾身为商户家的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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