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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办的嫁妆从王府门前一直排到街尾,铺撒着满地的杏花与玫瑰,门前的树枝上挂满了红绸,穿着红衣的喜娘不断往人群里播撒着红枣桂圆糖。

  这一路,便是十里红妆。

  红纱缠绵的梳妆台前,墨色水瀑似的三千青丝拢到了头顶,乌云堆雪似的盘成了鸣凤髻,发髻双侧簪着一对鸳鸯缀珍珠的长流苏金步摇,圆髻后萧珩亲手为她簪上了一朵金色镂空雕花,扫过黛青色的眉,两颊胭脂轻抹,晕染开来,白里透红平添几缕妩媚。口脂半含,朱唇轻染,最后在额间贴上一朵半生红莲的朱砂花钿,用狼毫抹些许胭脂轻点于眼角之下,那般闺阁少女的娇媚让人望着便能失了魂魄。换上流光溢彩的喜服,套上桃金缎彩流光霞帔,裙摆的孔雀翎泛着轻闪的微光,一如海上升起的一轮皎皎明月,华贵雍容得叫人移不开眼睛。

  他没有像其他王爷娶亲那般在府外等待,而是径直进了摄政王府的闺阁,更加荒唐的是,他派了自己的贴身护卫首领沈溪去左相府迎娶侧妃,倒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满榆州城敢如此怠慢左相府的皇亲也就只他一人了。新婚之日还未入夜就叫左相家的小姐受尽委屈。虽说左相小姐位居侧妃,家中在朝堂的势力敌不过摄政王府,但他此举却是分明的划清了界限。左相府硬是要塞一个女儿给他,他便收下,就当做摆设便罢。而左相府就是再委屈也不能说什么,一来那是比岚逸长公主还要尊贵的摄政王府千金,二来那是正妃,三王爷的挚爱,位居正房,王爷亲自求娶旁人能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就算左相上表诉冤,皇帝也不过表面斥责两句说三皇子不懂礼仪,也就敷衍过去了,更不会为这区区左相得罪坐拥南玥半壁江山的摄政王府,即使墨氏一族再委屈也只能咽下。

  他推门而入时,正巧对上她的蓦然回首,勾魂的红妆带着懵然的双眼,耳边晃动的金流苏遮掩了她的红妆,他的视线随着摇晃的流苏而摇摆不定,心间却猛烈地跳动,仿佛下一刻便要呼之欲出。他默然走近,蹲在她身前,撩起那流光满盈的喜服,亲手为她穿上那双鸳鸯石榴绣金鞋。取过妆台上的软烟罗,为她轻轻盖上,温暖的掌心牵着她,一步一步走出闺阁。

  喜服上的金丝与绣翎擦蹭,步履间簌簌有声。鞋底镂空雕琢一朵荡漾开的莲花,用朱砂浅琢描绘,填满那朵滢滢绽放的红莲。通向三王府的路,她脚下每一步都绽开一朵红莲,步步生莲,蹉跎光年。

  足下红莲,纤纤素手,莞尔娇羞。

  他抱着她上了喜轿,忽的觉得额间一点湿润,尔而似乎是他的泪水,她欲坐进马车的那一刻,他猛地将她拉入怀中,隔着朱红色的盖头,在她眉宇间轻轻一吻。正房王妃专属的金红色烟罗喜服布满金银华翠,随着旋转的力度在春风中回响着磕碰发出的清脆声。

  一步步与她携手走出闺阁,将她抱上花轿,轿前含泪轻吻,成了满榆州城口口相传的一段佳话。

  至此一生,万千锦绣江山,也不过相守白头。

  迎亲的队列沿着皇城的主道一路从城东到城西,自然也路过了恭翊亲王府。谢渃洹坐在书桌边,心不在焉地勾勒着一副梅花图,不知不觉地想起那日在梅花林里的情景,手中寥寥几笔勾勒出她的轮廓。迎亲队伍一路鼓瑟笙箫,喜娘们沿途撒着鲜花,队伍最后的几名王府侍卫举着燃烧的鞭炮,震天响的炮声和喧闹声,他不是没有听到,可他没有任何法子。

  心中不能平静,笔触颤抖,溅出的墨汁污了画作,他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羊毫笔。彩楼招亲那日,他还没有出门就被王府的侍卫拦下,被老亲王锁在了自己的房间里,窗户都用钉子钉上了,一日三餐由侍卫送来,连亲王妃都不被允许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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